詩篇23篇:在05月16日洗禮上的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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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作品之所以膾炙人口,乃是因為她在人心產生共鳴。詩篇23篇就這樣安慰了每個人裡面反覆氾濫成災的絕望,並將人從死陰之谷帶出來。這首詩是大衛在自己最黑暗的日子裡唱出來的,而大衛在22篇的處境,不同程度地代表了人在世界中的基本狀態。今天,神用這首詩歌召聚所有煎熬在22篇裡面的心靈,為要在基督裡將23篇所應許的國度賜給我們。一切風和海將要平息,我們今天要被帶到一片青草地得到飽足,要在洗禮的河邊安營,在這裡淹死自己的驕傲、恐懼、傷痛、勞苦和憂愁,並將從這裡開始一個與神同行的新生命或天路歷程。願神的一切恩典和慈愛充滿我們,因為神與我們同在,阿門!

一、人生的七大需要及其滿足

詩篇23篇第一節乃是整篇的總綱,其餘五節全部是回答「必不缺乏」的。人有幾大需要,但在世界永遠處於無法滿足的狀態或缺乏的狀態,於是人生不過是一種缺乏。詩篇23篇告訴我們這幾大需求將因主的同在而得以滿足。1943年美國心理學家馬斯洛(A.H.Maslow)在《人的動機理論》一書中把人的需要劃分為五個層次;生活需要(食物溫度、空氣、性等);安全需要、愛的需要、尊重需要、及自我實現的需要。我們看見詩篇23篇比馬斯洛的理論完備深刻得多;而且啟示我們,人還有神聖的需要,而所有需要之滿足只能由神從外面加給我們。

首先也是生活需要,青草地代表日用的飲食和神口裡所說的一切話,這是人活著所必須依靠的。其次是安全需要,可安歇的水邊同時代表外在的平安和裡面的安寧。第三是稱義的需要,從靈魂甦醒開始,將人與動物徹底區別開。人有神的形象,是有靈的活人,因此所有人都有稱義的需要,包括愛與被愛,尊重與被尊重以及所謂自我實現。聖經提供的稱義道路是獨特的,不再是人自己努力的結果,而是因信被稱為義,與「他」有關。這是真正的啟蒙或靈魂甦醒。第四是免除恐懼的自由。人類犯罪之後,害怕是第一個反映,恐懼也是一切本罪之首,而恐懼的真正原因乃是與神隔絕,不見神的面(創世記3:9-10)。這也是為什麼起初亞當躲藏,而詩篇22篇呼喊「我的神,我的神,你為什麼棄絕我」的原因。在這裡,詩篇23篇告訴我們免除恐懼並獲得安慰的道路,就是神不再拋棄我們,而是神與我們同在。第五是得勝的需要。罪裡的人生就是一場失敗,或者是無數失敗的連續記錄,人沒有辦法戰勝任何爭戰,而人自己也是自己的敵人之一。我們被欺辱,被踐踏,於是這裡應許了面對所有敵人的終極勝利。第六是與神同行的需要——我們都需要在神的國裡有份,在他的真理的仁義和聖潔中有份,被神使用,作神的僕人。這是膏和杯所代表的意義。最後則是關於復活、永恆和永生的需要,這一需要藏在每個人的心裡,是重返樂園,是超越死亡和世界,是與神永遠同在。這是最後一節經文啟示給我們的。

上述七大需要是依次遞進的,在邏輯上安排的非常嚴謹,以代表基督徒的生命歷程。但是,這個天路歷程一定是神本的,而不是人本的;一定是以基督為中心的。

二、以基督為中心的天路歷程

事實上,詩篇23篇進一步安排了一個以基督為中心的交叉邏輯結構。這個中心詞是「你與我同在」(אַתָּהעִמָּדִי,Thou art with me)。神與我們同在,即「以馬內利」,這就是基督的名(馬太福音1:23)。這個中心詞也和第3節中「為自己的名」形成呼應或註釋的關係。以這句話為中心,23篇由外而內依次安排著如下互相對應的信息:

A、耶和華-我,好牧人與羊

B,草地(飲食)、安歇與河邊(平安)

C重生之路:靈魂甦醒,因信稱義(他與我)

D 免除恐懼的自由(幽谷與撒但)

E 因為你與我們同在

D`免除恐懼的保障(杖和竿)

C`得勝之路,捆綁仇敵,主的宴席(你與我)

B` 膏油(大祭司)與杯(基督自己獻祭)

A` 我-耶和華,我與神的殿

我們首先看見A與A`的對應,耶和華是初,也是終,而我在神裡面,我不過是神草場上的羊(以西結書34:31;彌迦書2:12);同時,神也在我裡面,因為「與我同在」是核心詞(約翰福音14:20)。此外,就是好牧人以身體為殿的預表(約翰福音2:21)。B與B`的對應中,我們可以看見洗禮與聖餐禮的對應。首先,人裡面的平安是從悔改重生和每日靠神的話(馬太福音4:4)開始的,而信仰之路的終點藉著聖餐等候主的再來,與主同席。C與C`告訴我們信仰之路是神帶領和看護的道路,而D和D`則告訴我們,這條道理充滿了爭戰和得勝;幽谷與撒但,一一在交叉結構中對應著杖和竿(遭害原文是邪惡,代表魔鬼的作為);杖對付仇敵,就是22篇的犬類和獅子,而竿則安慰我們,引領我們從幽谷迷途中回轉。E則將這勝利的奧秘啟示出來,我們將得勝,因為「以馬內利」。

在這個結構中,有一個人稱的轉換,這是特別重要的。前三節中,神是作為第三人稱單數出現的,即神是他,是第三者。我與神的關係是「他與我」的關係。從第四節開始,神以第二人稱單數出現,我與神的關係先是「你與我」的關係,最後我因「你」的關係,將永遠住在「他」的殿中。這個轉折是通過גַּם(Yea,是,是的,是啊)這個感歎詞連接起來的,在這裡我們彷彿能聽見施洗約翰的見證:「看哪,神的羔羊,除去世人罪孽的」(約翰福音1:29b)!耶穌徹底改變了我們與神的關係,舊約的耶和華就是我們的主。

「他與我」的關係代表了基督徒生命的第一階段。這個階段發生兩件事情,首先是我從世界分別出來,神是我們從世界分別出來的理由,而對我和世界來說,神就是第三人;其次,我開始在聖靈的帶領下承認我與他的關係,就是牧者與羊的關係。我在這世界沒有任何真正的依靠或牧者,過去一切的信靠或以第二人稱出現的恩人或救星都是假的。真正的神不在世界裡,乃在天上,是第三者。這不僅是從無神論向有神論的轉變,也是從泛神論向一神論的轉變;這不僅是從自然神論向創造論的轉變,也是從哲學的上帝向基督教的上帝的轉變——我的生命中有個他,他與我有關係,他不僅是創造者,也是救贖主。那麼他怎樣穿越人與神之間不可逾越的天塹,真正進入我們的生命,與我們同在呢?這就進入基督徒生命的第二階段,神成了「你」,成為我們生命中的同伴。這首先是通過道成肉身完成的,其次則靠著神的道和聖靈的同在,我們與主同行。「我與你」的關係也是排他的,是真正親密無間的。這個「二人世界」不能容忍任何中間者,我直接面對上帝,棄絕一切恬不知恥的代表者和中間人,將各種肉身成道的哲學和宗教破碎掉。沒有人能拯救我,只有神;沒有人有資格論斷我,只有神,沒有誰真的與我同在,直到永遠,只有神。

三、從22-23的結構看大衛的信心

詩篇22篇是23篇的神學背景。詩篇22篇預表基督並他釘十字架,詩篇23篇預表基督的復活。詩篇22篇講我們與主同死,詩篇23篇講我們與主同活。詩篇22篇講我們在世界、肉體和撒但的捆綁中受難,詩篇23篇講我們在十字架之後的重生,講我們在神帶領下前行進入天國。這兩篇信息中間的過渡是通過詩篇23篇第一節第一句話作為中介或「中保」的,「耶和華是我的牧者」,而「好牧人為羊捨命」(約翰福音10:11)——基督就是好牧人,是耶穌的代贖將我們從黑夜中帶到黎明,從22篇的死地遷到23篇的樂園;而既然神已經將他的獨生子賜給我們,我們「必不至缺乏」;23篇餘下的內容告訴我們:在基督裡,神為我們預備了各樣的好處和豐盛(以西結書34:11-31;路加福音12:32;腓立比書4:19)。

詩篇23篇共有十四個動詞,11個是「將來時態」(其中一個是完成時在句字結構作將來時使用,6,「I will dwell」),告訴我們這一切將在基督裡發生。唯一的完成時是5節中的「thou anointest(Piel Perfect)」。在神學上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在創世之前,神就在基督裡揀選了我們。因此受洗這一天不是偶然的,而是神在永恆中所預定的。另外兩個分詞表明其動作是與主動詞同時發生的。第一個動詞分詞是「耶和華是我的牧者」,強調「因此我必才不至於缺乏」,這裡說的是神的同在。與此相對應,另外一個動詞分詞在「在我敵人面前」,強調一切得勝和榮耀都是在踐踏那惡者的同時發生的。

這11個「將來時態」至關重要。他們將詩篇23篇變成了詩篇22篇的內在部分,即23篇乃是22篇死陰之下的信心仰望,23篇是22篇的「將來」。一些傳道者都注意到22篇和23篇之間的轉折關係或結構上的呼應,甚至分別預表基督的受難和復活。這當然沒有問題,但我們更將23篇視為22篇的內在結構,而不是獨立的。23篇是死陰之下的信心之歌。22篇首先當然是十字架之歌,但同時也描述了個體生命在世界、肉體和撒但權勢之下的絕望與苦難,預備了人與基督同死的充分理由,也預備了人與基督同活的歷史背景。

如果說亞伯拉罕是信心之父,那麼大衛實在可以說是信心之王——他持守信心比亞伯拉罕更為艱難。大衛是猶太的偉大君主,作為君主,他深刻體驗的不是權勢的榮耀,而是生命的悲苦。君王的苦難和悲劇感最深刻地展示了人存在的荒謬或人生的無意義。大衛一生遭人追殺,首先是掃羅王,在這場亡命天涯的命運中,發生的是一個人與整個國家的戰爭——大衛怎樣在這樣的悲劇中持守對未來的信心?然後是他的兒子押沙龍的篡位與追殺,以及「公共知識分子」或「說真話的孩子」示每的控告與落井下石(參見撒母耳記下16章與19章);在這場亡命中,發生的是國家、家族和民族的三重內戰——大衛怎樣在這樣的悲劇中持守對未來的信心?不僅如此,苦苦追殺大衛的掃羅,曾是大衛所幫助的人,而且大衛多次饒恕他;逼迫大衛的押沙龍,更是大衛的兒子,我們由此可以體會大衛內心的痛,對人心敗壞的極端絕望——大衛怎樣在這樣的悲劇中持守對未來的信心?更深刻的地方是,大衛並不是什麼聖人,他上十字架並非無辜。大衛多次犯大罪得罪神:自以為神去數點民數造成很多人死亡;愛上了以連的女兒,赫人烏利亞的妻拔示巴,並借刀殺了烏利亞。神差遣先知拿單去責備他,大衛陷入罪惡感的深淵,他成了律法上的兇手,他成了整個民族的醜聞,他成了眾矢之的——大衛怎樣在這樣的悲劇中持守對未來的信心?

神管教自己的兒女是要他們悔改重生。但在沒有任何指望的絕境中,特別是 魔鬼的控告之下,人則可能失去信心。撒但和世界將一起對大衛說:你這樣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基督徒,你沒有未來,你不配有青草地和可安歇的水邊,你也不可能穿越前面的幽谷,神也不會與你同席,你更不可能還有「永遠」。這才是詩篇23篇的寫作背景,大衛正是在上述諸多絕境中仰望神的。什麼是信心,就是在一切絕境中堅信神仍然是愛你,堅定你對神的愛,緊緊抓主神的應許和救恩。這正如希伯來書的作者所說的:「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實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 (希伯來書11:1)。而我們的主這樣說:「那沒有看見就信的,有福了」(約翰福音20:29)。

行在死陰幽谷中的人們,或者在死陰幽谷前因恐懼和懷疑而止步不前的人們,當聽見這樣的應許。首先。勝利已經預定了,但我們要走過去。其次,這勝利乃是一場筵席,第5節的宴席和第2節的宴席形成對應關係,後者是主與罪人同席,把我們從世界分別出來;前者是我們被遷到神愛子的國度裡,與主永遠同在。另一方面,這筵席首先是創世記裡的早餐(創世記1-2)和族長的婚宴以及聖所裡一切的獻祭,中間經過耶穌與罪人同席、主的晚餐和教會的聖餐禮,最後則是啟示錄裡羔羊的婚宴。筵席有很多人;在那筵席裡,我們曾經離散的親友和愛人,凡在基督裡的,也將在基督裡重逢。神是我們的主人,我們都是客人,再沒有馬大的忙碌,神親自接待我們,每個人都是馬利亞。不僅如此,每個信基督的人都是大祭司(出埃及是29:4-6,30;30-32),都有神的榮耀(彼得前書5:4);因為基督自己為我們將身體獻上(路加福音7:46,約翰福音2:21);他的血為我們捨了,使我們飽足(רְוָיָה),可以坦然無懼地來到神的面前——注意舊約獻祭儀式(仗墓、聖殿)並沒有杯(כוס),杯是指著新約說的(詩篇11:6;16:5; 75:8;116:12-18;耶利米書25:15;25:17;馬太福音26:39;路加福音22:20;哥林多前書11:26;希伯來書13:20-21)。

詩篇22:26說:「謙卑的人必吃得飽足。尋求耶和華的人必讚美他。願你們的心永遠活著」。回想大衛當下的處境,大衛一生都在逃避敵人殺害的日子中渡過;所以這樣的盼望確實震撼人心。大衛的信心是苦難中的信心,一切真正的信心一定是經過試煉的。詩篇23篇,特別是借助於宴席和神的殿這樣的異象,將神的恩典賜給了所有信主的人。大衛所求的不是一死了之,反求神的恩典和慈愛,甚至求永遠。他所求的,也將鼓勵所有後來者——還有什麼能比前面有勝利的宴席和天上的房屋更能鼓勵那些飢渴慕義、老苦擔重擔的旅人呢?!

四、神在基督裡的恩典與慈愛

大衛的信心是否是從神來的呢?我們看大衛以後的生活就知道神的信實。舊約藉著大衛餘生所蒙受的恩典和慈愛啟示我們,神一定來拯救我們,甚至為我們捨命,洗淨我們一切的不義,並將親自接待我們。因神就是愛,而我們本是他的兒女。

我們重新看看大衛的現實生活。神雖然拿走了大衛和拔示巴所生的第一個孩子,但是,神仍然轉過來憐憫了他們,或者說在那無辜的孩子的「代死」中赦免了他們。神將所羅門賜給他們,用這個「新人」祝福他們的現實和未來。所以站在青草地和河邊的,不僅是大衛,還有重生的拔示巴。希伯來文原文「在河邊」的意思,乃是在水面之上。基督行在水面上,告訴我們人在基督裡,已經不在洪水的審判之下了。所以孩子舊人死去,新人出來,父母也一樣,大衛和拔示巴的最後也是蒙祝福的婚姻。我個人也相信,箴言書31篇中「才德的婦人」,就是所羅門的母親拔示巴。首先利慕伊勒王是所羅門另外一個名子,其次,在箴言21節中「下雪」的意象使人聯想到赫人烏利亞——在整個巴勒斯坦,只有北方赫人之地及其附近的山區才有雪,而猶大地的人是不太可能使用這樣的比喻的。我們也能想見,在律法森嚴的以色列古國,拔示巴一定像艷照門的女主角一樣成為整個國家踐踏的對象,而他的兒子,在這裡,靠著恩典,靠著基督,為他母親做了一個成功的辯護和見證:現在的拔示巴已經是才德的婦人,也住在耶和華的殿中。這一點,馬太福音1:6告訴我們,拔示巴也是耶穌家譜中的一員。

在這裡我們也看見,在基督的裡的永生是穿越死亡的,連接著此世與末世。大衛,包括他的兒子所羅門,雖然與中國的南唐後主李煜分享了傳道書的部分虛空體驗,但是,傳道書並不是佛學和禪學或叔本華的哲學。對世界和人生的穿透不過是回歸耶和華,是智慧在十字路口呼喊帶領我們回歸(箴8)。我們基督徒和世界上一切悲觀主義者相同的地方是,我們對世界喪失了一切信心;但是,我們與他們不同的地方是,與此同時,我們把一切信心歸向神。我們相信傳道書後面有雅歌,雖然我們和世界的一切愛情注定是一場悲劇,羅米歐與朱麗葉、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曲終人散是人間一切永遠情義的永恆真相;但我們從此可以仰望羔羊的婚宴,從此不見一人,只見耶穌。不僅如此,我們還要在基督裡過正常的屬世生活,因為我們在世界上的生活是蒙福的,從重生開始,基督徒的在世界上客居的生活就是永生的一部分。誠如傳道書9:9所說的:「在你一生虛空的年日,就是神賜你在日光之下虛空的年日,當同你所愛的妻,快活度日。因為那是你生前,在日光之下勞碌的事上所得的分」。

所以基督徒的福份首先當然在未世和永恆中,但同時,也在天路歷程中。第一是22篇所展開的苦難以及在苦難中造就的信心。然後是23篇所展開的連接過去和未來的天路歷程,是與神同在或在生命裡經歷神;這意味著國度不僅僅在末世才降臨,而說明天國就在我們中間,從信望中,在此時此刻,在此岸世界就開始了。因此重生的基督徒不再像悲觀主義者那樣否定世界,而是把餘生看成是真實的,一個蒙神祝福和為神作見證的真實過程。

五、重申牧人與羊的關係

牧人與羊的關係,這是一切信心的基礎。不理解這樣的關係,基督教就不再是基督教,而是異教或異端了。一方面,只有神是牧人;另一方面,我們不過是神草場上的羊;第三,好牧人為羊捨命;第四,因聖靈的帶領,神的羊認得好牧人的聲音並跟隨他。

我常常感慨自己一生顛沛流離,我也曾寫過這樣憤世嫉俗的句字:我的一生一世不過是給悲劇作個最生動的見證。這樣的人生觀最大的指望是什麼呢?就是將來,「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愛隨著我」。然而我怎樣才可能得到這樣的福份呢?如果我一直把自己想像為受苦的上帝,我就永遠不可能接受上帝的愛。一切悲觀主義思潮乃是因為我們自己同時扮演了受苦的上帝和被憐憫的羊雙重角色的緣故。一方面,我們不可能甘願受苦,因為我們不過是人。另一方面,我們不能自己憐憫自己,這自憐除了導致仇恨世界(這與「不要愛世界」不同)、出家和自殺以外,沒有任何出路和安慰。

另外一種危險來自所謂屬靈的試探,不甘心作蒙愛的小羊,反而要篡奪牧羊人的榮耀。這是當前教會最大試探之一。其結果可能是把神的教會墮落成世界的宗教裁判所或道德東廠,基督徒成了世界上最偽善和凶殘的一群。與此同時,教會將加倍受到世界的攻擊——我們實在沒有更多理由抱怨世界對教會的道德批評,因為是我們自己總是想扮演上帝。這個問題在人本傳統根深蒂固的中國文化圈裡更為突出。但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是上帝。我們越是表演被聖靈充滿,我們就越會遭遇外面的攻擊和裡面的絕望——因為我們不過是蒙恩的罪人。起初教會,甚至從最初亞伯拉罕的軟弱和大衛的犯罪,一直到彼得、馬可以及保羅的某些失敗,都沒有成為教會被攻擊的對象。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活出來了」,更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把自己,把人,視為福音的中心,或者世界注意力要集中的焦點,或者宣道的見證對象。人可以因為你的好行為知道你所信的神,但人的真正歸信絕對不是因為你的善舉(其實你的善舉也是神審判的對象),因為信道只能是從聽道來的。我們的信仰從來沒有把中心放在信徒成為道德完人上面,而是讓我們完全去仰望那唯一完全的耶穌。正因為如此,保羅才是這樣說:第一、「因為我曾定了主意,在你們中間不知道別的,只知道耶穌基督,並他釘十字架」(哥林多前書2:2)。第二,「你若口裡認耶穌為主,心裡信神叫他從死裡復活,就必得救」(羅馬書10:9)。這是我們信仰的核心,是我們區別所有宗教和哲學的特徵,是我們宣道的基本原則。

基督徒剛剛歸正的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將覺得自己特屬靈,所言所行都感覺自己是小基督;而遇到任何阻擋就覺得自己與主同釘。與此同時,新人常常看別人都覺得別人是個罪人,就像我們傳統文化中的道德暴發戶一樣,信仰被庸俗為「吃了德國的豬腿」,所以有資格向繼續吃鹵煮火燒的人炫耀。信仰甚至造成了這樣一種不信的狀態:我們要替天行道,在別人的陰私和缺陷中,在別人眼中的刺中衣錦還鄉。對他人的道德狀況極不寬容,無論世界攻擊教會,還是教會所謂代禱或傳道,往往就是從這種農民式的道德優越感出發的。不僅如此,為了顯示屬靈,教會裡的見證不斷墮落到「做假見證榮耀自己或陷害人」的地步。這也正是特蕾莎風波產生的原因之一。其實特蕾莎修女的見證是真的,因為她所說的真實感受,都寫在詩篇22篇了,就是「我的神,我的神,你為什麼棄絕我」。如果沒有詩騙22篇的誠實體驗,信心,或者說23篇的信心就是不真實的,基督教信仰就和一切哲學沒有任何區別了。

所有「人神合一」的狀態都顛覆了牧人與羊的關係。只有神是神,而人只能是人,這中間唯一的橋樑是信,而不是行。我們與神唯一真實的關係是羊與牧人的關係,是愛與被愛的關係;不是我們能愛,而是神先愛了我們。我們需要神的愛,每個人在被愛或作為愛的客體方面,都是平等的。 重新把我和神的角色分開,這是屬靈生命的第二階段:一方面讓我們真的知道自己是誰,而神是誰;另一方面讓我們完全靠著信心而不是靠著律法作神的兒女。我們不過是羊,羊可能走迷,但神一定能來找回我們。知道這一點的乃是神給我們的信心。如果羊和牧人一樣,信心就沒有必要了,教會生活也沒有必要了。在第一階段保羅眼睛裡的鱗片掉下來了(使徒行傳9:18),在第二階段,保羅為了與神區別撕碎了自己的衣服,寧被打死也不願受人的崇拜(使徒行傳14:14)。當所有法利賽人的長袍被撕裂的時候,我們才需要耶穌的義袍。這是信仰和所有哲學最偉大的區別。這樣也把基督教和其他修身的宗教和哲學區別開來。

讓我們把一切榮耀都歸給神,而自己,作一個正常的、普通的人,作一個蒙愛的小羊。不再自虐,也不再論斷。這與正如保羅說的,我們也是人,性情和你們一樣。所謂被聖靈充滿,不可能是24小時的狀態,而且行出來的是神,不是我;果子是聖靈結出來的,不是我結出來的。哥林多前書6:2a說:「豈不知聖徒要審判世界嗎?」這是指著末世說的,而且是神審判世界,不是我們。而且約翰福音12:47b,耶穌說:「我來本不是要審判世界,乃是要拯救世界」。即使神藉著聖徒審判世界,這聖徒乃是被神稱聖,而不是自以為聖。不僅如此,耶穌一直告訴我們一個這樣的真理:「你們是無用的僕人」(路加福音17:10)。無論我們有多傑出和優秀,我們永遠是神使用的器皿。「保羅算什麼」,聖經這句話將一切人本傾向的信仰和哲學宣告為偽。這真是基督教最偉大、最超驗、最深刻的真理了。求神給我們智慧,讓我們全靠基督,全歸基督,阿們!

任不寐,2009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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