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答與回應:江緒林魂斷中國,埃可李同歸於盡

博凡_2016-02-20 10:29:31 說: 牧師,今日早上,在微博上看到華東師大教師江緒林昨晚自殺.看他的學歷也算你的校友和學弟(人大國際關係學院法學土1999).自殺之前他在微博上留言: @江緒林:饒恕我吧,赦免我吧,上主啊,請你開啟希望之門;哦,正義…我接受……我之前也讀過他的一二篇文章.關於這件事,牧師有沒有可說的?+親愛的任牧,您好!祝您春節愉快!謝謝您的影評,總能把人帶到耶穌面前。今天網上瘋傳江緒林自殺的事件,觸動了我內心那根敏感的弦,同時深深恐懼自己身上的「江緒林」。因為從小到大,我經歷了太多死亡事件……每一場死亡都帶給我深深的傷害,我害怕親朋死亡,也害怕自殺……直到遇見耶穌,才逐漸從灰暗中逃出來。2010年4月25日,我受洗成了基督徒,真正經歷了自己的死亡。感謝主。2014年11月遇到「不寐之夜」,真正是陽光明媚的日子。聖經真的被您打開了,原來只有神差遣的僕人才能宣講出真理,詩篇119:130說「你的言語一解開,就發出亮光,使愚人通達。」我真的看見天開了。感謝主讓我參加CSMP,只是學習難以稱心快意,吾真能之乎?求主保守您活得長一點,最好能把66卷書都宣講一遍。

平安。死亡和自殺事件會擊中每一個人,這是從「空中」覆蓋下來的黑暗。更多人願意在政治反應和病理反應上消解中彈之後的緊張與絕望。一方面,死亡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必須轉移視線,尋找替罪羊;另一方面,自殺質問存在的意義,也同時自我質證——自殺也是自殺的自殺,實際上人走投無路。我們需要一場神學反省,因為解脫死亡之鉤的力量不可能在人間或墓地。今天我們可以從三個方面來認識這一事件:第一、江緒林的信仰狀況;第二、聖經中的自縊事件;第三、教會怎樣面對自殺。無論作為校友還是幾面之交,江緒林有一件壯舉曾令我感動不已。我只是盼望下面的文字不會消散這種感動,也不會被這種感動所消散。

1、江緒林不是一位基督徒

首先必須澄清一份哀榮或身後喧囂:江緒林不是一位基督徒。他在任何意義上都不是。不僅當年我見到他的時候他不是,他寫於2013年11月30日星期六的《小札記:未曾虔信》,清清楚楚告訴我們他的信仰狀況。他其實什麼都不相信,雖然對宗教感有不能割捨的迷思;他對教會歷史那些神學家的追擊,正像他對自由主義的陳詞濫調人云亦云一樣,基本上都是一知半解……當他咒詛基督徒都是偽君子的時候,他卻在跟政治偽君子們更虛偽地調情。只是他對宗教和哲學的寄情比很多人更為認真。對他來說,上主、安拉、厚重的生命(儒家),政治正義,基本上是同等的概念。他的靈魂被這些「外女」均衡地撕扯著,不安而恐懼地下到陰間。在他的准宗教話語中,只有上主,從來沒有基督。聖經說沒有神的兒子就沒有生命,不認耶穌是主的靈不是聖靈。香港浸會大學(Hong Kong Baptist University),包括其宗教及哲學系,基本上與神學無干。那所學校也可以是加爾文主義在當代世界充分世俗化的生動惡案。

江緒林甚至不是文化基督徒。他缺乏劉小楓的宗教認知,而他比海子更缺少更深刻的宗教敏感。但是江緒林畢竟抵達了漢語文化或遠東曠野的邊緣:「實現了自由民主又如何?能消除我們人生的苦難、愚昧和平庸,能滿足我們的渴望和幸福麼?」這可能是江緒林思想的頂峰了,但這句話遠遠沒有海子深邃和乾淨:「遠方除了遙遠以外一無所有」。或者他只是人文主義和宗教情感的雙重學舌者。他模仿得比這個時代的其他人更孤獨,至於身殉。沒有救贖真理的人文關懷,如果你有足夠的誠實和敏感,這條路無限地變形為一條絞索。中國人對江緒林的訣別自然左右為難,一方面是感同身受的絕望;另一方面是朝野普遍的惶惑,不知道「這是什麼」。有這樣一種共識:面對必然發生的被毀滅,先行自我毀滅是一個意志選項或精神勝利。江緒林自殺必然被普遍視為一種隱喻:與這個世界特別是政治黑暗象徵性地同歸於盡。但是江緒林的「遺書」面對的不是政治黑暗,而是死亡恐懼。這是一個問題,這是漢語思想沒有能力穿越的曠野,大而可畏。「我恐懼,我要喝點白酒」。

遺書是對自殺的最後挽留,甚至嘲諷。如果我選擇自殺我不會給人類留下一粒糧食,不會對他們說一句話。然而,江緒林遺書是他對偽君子世界最後一次濫情。這是中國知識分子「歸去來」又一次拖泥帶水的吻別。從蘇格拉底到王國維,由於他們並不確信彼岸和復活,這個世界臨終仍然是他們失戀的情人。沒有愛人,棄婦(指點世界)是唯一的性情和初戀。自殺者用遺書表達了對這個世界的貪愛——為什麼他們的眼裡含著淚水,因為他們比我們對這個世界愛得更加深沉。緒林說:「我譜寫不出優雅的樂章,也就不能有期望(指點世界),我不知何為愛的擁抱(已無法體察),如何親吻和祝福你們以作別!」我在大洋對岸讀到這裡也熱淚盈眶。遺書就是緒林寫出的樂章,愛的擁抱、親吻和祝福。更是對著世界最後一次祈求:關於優雅、關於愛的擁抱、親吻和祝福。這份遺書是對每一個鄰舍的臨終乞討,甚至在等候天使,從他手中奪走那瓶白酒。太平洋的風打濕了我空空的胸懷和臂膀,他已經遠走高飛,不知所終。

太平洋上坐著賈寶玉,也埋葬著陳天華。太平洋以遠有兩個湖泊,昆明湖和未名湖,掩映著王國維和江緒林。陳寅恪不知真理與自由。《清華大學王觀堂先生紀念碑銘》雖矯情「將以脫心志於俗諦之桎梏」,實俗不可耐之言,風靡有江一代。「思想不自由,毋寧死耳。斯古今仁聖所同殉之精義,夫豈庸鄙之敢望」。死者為大,但無由托大。所謂「先生以一死見其獨立自由之意志」,不過中國泛道德主義的夢話。這話反之亦然:「先生以一死見其不獨立不自由之意志」——他靠自己根本不能勝過死亡的試探和催逼。寅恪彌天之謊,挾死者而令諸侯,在死人中尋找活人,大言泛泛,欺世盜名:「惟此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歷千萬祀,與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攻擊和諂媚死者都是一種邪教的人殉。可以無限憐憫和同情自殺者,也可以欽佩他們的某種勇氣與決絕,也可以呵斥那些在死者身後翻弄隱私揭露肉身的網絡流氓。但任何將人的自殺賦予基督之死之含義的人,若非井蛙,必是騙子。

北大精神是一個錯誤,北大從來沒有精神。這種「北大精神」從未離開過「未名湖」,一塔糊塗。北大和中國從來沒有能力給那個湖泊或那滴人工眼淚命名。未名湖,未知之神。倒影著歐風美雨,苦戀著綠瓦紅牆。附近一座叫斯諾的墳墓,這個人1963年出版了《大河彼岸》(The Other Side of the River),在該書中他將1959-1961年間的危機稱之為營養不良而非饑荒。在任何意義上,無論是附庸還是對抗,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北大精神一直是政治的婢女。北大有兩隻青蛙王子,蔡元培和胡適。或者陳寅恪與梁漱溟。蔡元培掮客了法國文化的糟粕,包括其美學和無神論。胡適掮客了美國文化的糟粕,包括杜威和暴發戶式的貴族氣質。北大沒有平安。北大的地理中心是一座外國人的墳墓,或一滴眼淚(未名湖,而且是人工湖),以及一座具有草原風格或草莽氣質以及遠東美學的佛塔(博雅塔)。這具有象徵性:權力或死亡、傷痛、虛無。這是東方的「三位一體」,週而復始。

死亡在鄙視和逼視北大和每一個中國人的心靈,無法迴避。這是一種魔鬼式的俯瞰:死亡的毒鉤,或者那顆黑色的子彈,比任何事件能更加擁有捆綁和攪動人心的力量;而在不相信復活真理的地方,死亡是唯一絕對統治人心、統一靈魂的勢力。死亡不允許自由思想和獨立精神,死亡消滅所有不同政見;它的統治是所有極權主義、專制文化、戒嚴體制和封鎖政策的本相。聖經說魔鬼是世界之王,因為死亡和陰間是它的宇宙真理或專斷權柄。「人都死了,讓死者安息,你閉嘴吧」;你循著這個聲音望去,就會看見魔鬼在屍體上護食和得勝的表情。它也在掩蓋它犯罪的現場;如同掩蓋創世紀和啟示錄。就是那塊巨大的石頭:舉帝國之力和世道人心要堵住墳墓的門口。只有天使能將之滾開。在復活節的黎明,石頭已經被滾開了。那是海子曾經仰望過的石頭:「西藏,一塊孤獨的石頭坐滿整個天空。沒有任何夜晚能使我沉睡,沒有任何黎明能使我醒來。一塊孤獨的石頭坐滿整個天空,他說:這一千年裡我只熱愛我自己。一塊孤獨的石頭坐滿整個天空。沒有任何淚水使我變成花朵, 沒有任何國王使我變成王座」。

2、聖經中的自縊事件

聖經中至少記載了兩起自縊事件。現有的資訊遠遠不足以支持我們將江緒林自殺事件與這兩起自縊事件相提並論。但這兩起事件具有更深刻的啟示性,與每一個人密切相關,更與基督相關。

第一個自縊者叫亞希多弗,「22於是大衛和跟隨他的人都起來,過約旦河。到了天亮,無一人不過約旦河的。23亞希多弗見不依從他的計謀,就備上驢,歸回本城。到了家,留下遺言,便吊死了,葬在他父親的墳墓裡24大衛到了瑪哈念,押沙龍和跟隨他的以色列人也都過了約旦河。」(撒母耳記下17:22-24)。這三節經文按希伯來文學的傳統,可以視為一個交叉結構。前後呼應的是「約旦河」,那是近東地區的昆明湖或未名湖,那是洗禮池,是出死入生的分界線,是曠野和應許之地的共同邊境。亞希多弗死在約旦河邊。亞希多弗也留有遺書,表達他對世界的絕望或苦戀。他的世界是大衛和押沙龍、本城或家,以及人民共同構成的。亞希多弗的家鄉在基羅(撒母耳記下15:12,約書亞記15:51)。而基羅(גִּלֹה)是指流放或放逐之地。動詞גָּלָה的意思就是揭露和控告,或者所謂公共批評,指點世界;這是公共知識分子的天職(創世紀9:21)。這個動詞另外一個含義則指神向人的顯現,這是知識分子的共同理想(創世紀35:7)。藉著揭露鄰舍或掌權者的肉身,像上帝一樣臨在於人間或公地,這就是基羅人亞希多弗。值得一提的是,亞希多弗是拔示巴的祖父,他有足夠多的道德理由幫助押沙龍顛覆大衛(撒母耳記下11:3,23:34)。

當上帝也站在大衛一邊的時候,亞希多弗對上帝僅存的模糊的信心可能也徹底破滅了。按人的道德邏輯,與「姦夫淫婦」站在一起的上帝是不公義的。可以理解亞希多弗那種深刻的道德絕望。顯而易見,自由主義和宗教感動徹底崩潰了。這是一座道德高山的坍塌,如同耶利哥城向內塌陷。亞希多弗是典型的政治知識分子或公共知識分子,他的政治理想徹底破滅了。不僅如此,自縊者總是自義者;人文知識加上宗教情結,如果沒有基督復活的認信,這兩種思想會不斷捆綁這個人到自殺的自義高峰。中國知識分子厚顏著這種觀念:知識分子是世界的良心。而亞希多弗這個名字傳遞的就是這個概念:אֲחִיתֹפֶל,my brother is foolish (folly)。這個名字翻譯成中文:「世人皆醉我獨醒」,「質本潔來還潔去」;翻譯成希伯來文:「你站開吧,不要挨近我,因為我比你聖潔」(以賽亞書65:5);翻譯成希臘文:「我希望你閃到一邊去,不要遮住我的陽光」,「我在找一個真正的人」(狄奧根尼);翻譯成法文:「我認識的人越多,我越喜歡狗」(羅蘭夫人)……自殺者常有這樣一種迷思:這個世界太髒了,我要將自己分別為聖。當然,亞希多弗有更現實的自殺理由:恐懼政治報復,對未來失去了所有信心。

自縊或吊死這個希伯來字是חָנַק,to strangle, strangle oneself,勒死;窒息。這個世界叫人窒息,亞希多弗窒息而死。上帝也藉著一起「窒息」事件審判全地。因此可以說,自殺包含著上帝對世界的政治審判。那鴻書2:8-13將這個動詞翻成「掐死」:「8尼尼微自古以來充滿人民。如同聚水的池子,現在居民卻都逃跑。雖有人呼喊說,站住,站住,卻無人回顧。9你們搶掠金銀吧。因為所積蓄的無窮,華美的寶器無數。10尼尼微現在空虛荒涼,人心消化,雙膝相碰,腰都疼痛,臉都變色。11獅子的洞和少壯獅子餵養之處在哪裡呢?公獅母獅小獅遊行,無人驚嚇之地在哪裡呢?12公獅為小獅撕碎許多食物,為母獅掐死(strangled)活物,把撕碎的,掐死的充滿它的洞穴。13萬軍之耶和華說,我與你為敵,必將你的車輛焚燒成煙,刀劍也必吞滅你的少壯獅子。我必從地上除滅你所撕碎的,你使者的聲音必不再聽見」。尼尼微就是這個世界,就是那個國家。

最後,這個動詞指向十字架,或咒詛。聖經中第一位被吊死在十字架或木頭上的人是法老的膳長;他是因為侍奉肚腹而侍奉權力的人,所謂君子謀道不謀食(創世記40:19,22;41:13)。接下來被掛在木頭上的人有艾城王(約書亞記8:28-31),迦南五王(約書亞記10:26-27),掃羅王(撒母耳記下21:12),掃羅的兒子伊施波設的兩個軍長巴拿與利甲(撒母耳記下 4:1-12),大衛之子押沙龍(撒母耳記下18:10),亞哈隨魯王兩個守門的太監辟探和提列(以斯帖記2:21-23),哈曼和他的十個兒子(以斯帖記7:9-10,9:13-14);以及耶路撒冷的一些首領(耶利米哀歌5:11)。而申命記21:22-23讓我們看見神對「十字架」事件的一種心意,當然這是預表基督的:「人若犯該死的罪,被治死了,你將他掛在木頭上,23他的屍首不可留在木頭上過夜,必要當日將他葬埋,免得玷污了耶和華你神所賜你為業之地。因為被掛的人是在神面前受咒詛的」。耶穌為人的罪承擔了上帝的咒詛:使徒行傳5:30,「你們掛在木頭上殺害的耶穌,我們祖宗的神已經叫他復活」;使徒行傳10:39,「他在猶太人之地,並耶路撒冷,所行的一切事,有我們作見證。他們竟把他掛在木頭上殺了」;加拉太書3:13,「基督既為我們受了咒詛,(受原文作成)就贖出我們脫離律法的咒詛。因為經上記著,凡掛在木頭上都是被咒詛的」;彼得前書2:24,「他被掛在木頭上親身擔當了我們的罪,使我們既然在罪上死,就得以在義上活。因他受的鞭傷,你們便得了醫治」。

聖經中深刻地對立著膳長的十字架和耶穌的十字架,這是死亡與救贖之間的對立,或者終極解決。這場對立充分體現在馬太福音27章中,那是兩場自殺,兩場絕望,兩棵樹,或兩種十字架的對立。其中馬太福音27:1-10講加略人猶大將自己掛在木頭上;而馬太福音27:11-66講耶穌被罪人、也為罪人掛在木頭上。對聖經上的人物包括加略人猶大不要作道德圖譜式的理解,猶大不過是人或罪人的代表,不需要將之妖魔化。他愛錢財,世人都愛。他有道德上的敏感,有罪惡感,所以後悔,並且自殺。猶大真正的悲劇是他不要基督的救恩。對自己的罪惡恨到自殺的程度,在這一點上,猶大比所有的公共知識分子,就是那些總是定罪別人的北大精神,要深刻和誠實得多。可以說所有北大和公知加起來也沒有一個猶大更令人尊敬。北大不如猶大。但是,一個罪人即使用自殺的方式來懺悔認罪,卻不要基督的救恩,這人也不可能得救。實際上猶大自殺是人類依靠自己的「道德勇氣」自我拯救的最高方式,也是最後方式。但罪和死根本不是人自己可以解決的,重生和自由只能仰望生命之主的恩典。無論怎樣錐心泣血、痛不欲生的自責,這人的歸宿只能是作為「外鄉人」埋在「血田」。

馬太福音27章有兩座山,以巴路山與基利心山。罪人靠自己的決絕面對罪惡和死亡,這是人本主義或人文主義與異教文化的巔峰;罪人依靠上帝兒子的死難與復活,這是所有人文主義和行為主義的終結與救贖。

3、教會怎樣面對自殺

基督徒如何看待自殺,一直是一個爭議不斷的問題;認為自殺是罪並且絕對不能得救,實際上從未形成普遍共識。下面這篇文章的內容可供參考:

【教會對自殺的態度

據美國社會學家阿爾文·施密特《基督教對文明的影響》的研究表明,在公元4世紀以前,教會遭受逼迫時代,教會中出現了一些基督徒把自殺作為一種殉道方式的行為。對於這種行為,教會方面是保持沉默的,沒有發表任何關於自殺有罪的言論。

被稱為基督教史學之父的優西比烏的《教會史》一書可以為此做證。在這本書中,優西比烏只是提到了幾個關於自殺的事例,如彼拉多的自殺以及一對基督徒母女為避免被羅馬士兵侮辱而自殺等,教會並未對此有什麼評價。作者並沒有把惡人的自殺當作一種罪,而只是作為對罪的一種懲罰或報應手段。他把義人的自殺視為殉道,反映了基督教的良好品德,他對此是積極、肯定的。好幾個世紀以來,教會對自殺沒做任何表示。

最早譴責自殺的教會會議,是公元305年或306年的埃爾維拉會議。該會議譴責了那些為了殉道特意選擇自殺的基督徒。這次會議發生在教會第一次尼西亞會議之前,在時間上算是最早的。在這之後,由於教會忙於確定基督教的基本教義(比如三位一體)和教會的建制發展,基督徒的自殺問題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

直到公元452年的阿爾會議,教會才發表聲明稱,自殺是魔鬼在做工。到了公元533年的奧爾良會議,教會直接宣稱,自殺者以自己的生命作為向上帝所獻的祭,是不會為上帝所喜悅和接受的。

公元563年召開的布拉加會議,教會則禁止在自殺的基督徒葬禮上唱讚美詩,並規定在自殺者的葬禮儀式上,自殺者的屍體不得帶進教堂。公元585年的歐塞爾會議重申了這一立場。

公元693年召開的托萊多會議,則規定,那些意圖自殺的基督徒在兩個月內不得去領聖餐,除非在這兩個月內他放棄自殺的念頭,有所悔改。

公元878年召開的特魯瓦會議和1184年召開的尼姆會議,都規定不許在教堂內為自殺者舉行葬禮。1441年的瑞典會議重申了尼姆會議的決定,並且補充說,自殺者的葬禮會污染這個儀式。

……

1、奧古斯丁(Augustine,354—430)的觀點。奧古斯丁是北非一教區的主教,針對該地區多納圖派(Donatus)對殉道者給予極大的尊崇,造成自殺狂熱蔓延。奧古斯丁為抑制這一現象,認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以自殺,犯了此罪將下地獄。奧古斯丁在他的《上帝之城》卷一中第一次言及自殺的問題。他試圖表明早期基督教時代普遍認可自殺的理由,如避免罪惡的願望,逃避世界的苦難、贖罪、尋找超脫、逃脫他人的侵犯等,從正確的基督教教義來說,都是不被接受的。第一,為逃避這個世界的罪惡,是不值得去觸犯永恆國度的律法的;第二,他人的罪永不能玷污無辜受害者的靈魂,但自殺卻是可以的;第三,人也不能因為自己的罪過而自殺,因為他需要的是悔改,而死亡剝奪了悔改的機會。奧古斯丁認為,十誡中規定的不可殺人包括了既不可殺別人,也不可殺你自己,因為自殺者所殺的也是人。奧古斯丁是基督教歷史上第一個比較系統地去討論自殺問題的人,他的思想構成了基督教反對自殺的基本立場。

2、托馬斯·阿奎那(Thom Aquinas。1224—1274)的觀點。奧古斯丁的觀點一直影響教會到十九世紀,其中在中世紀時期,透過神學家阿奎那,把奧古斯丁的觀點加以強化。阿奎那和奧古斯丁不同,因為奧古斯丁是為了回應當時信徒自殺的風氣及異教對自殺的鼓吹,而阿奎那則是為了完成他的巨著《神學大全》(Summa Theologica)。他在承接奧古斯丁的傳統神學思想以外,又融合亞里士多德的思想。在《神學大全》中,提出三點反對自殺的理由:第一,阿奎那認為每個生物都有保存自己生命的本能,因此,奪去自己的生命不僅侵犯了神的誡命,而且侵犯了自然法則,對自己造成侵犯。第二,阿奎那強調自殺是侵害政治團體的一種不公正的行為,在此,他再次引用了亞里士多德「視政治生命為一個人自然且根本的要求」的觀點。沒有人可以獨立於團體之上掌握著自己的命運,沒有人有權忽視團體的法則,按自己制定的法則行事。第三,阿奎那相信生命是神的恩賜,只有神才能挪去。因此,他批評自殺是侵犯了神獨有的掌握生死的權力。人的自由選擇意志不包括掌握生死權力。有人把阿奎那反對自殺的理由濃縮為「自殺違反了愛己、愛人和愛神」。阿奎那對奧古斯丁的自殺觀修正、完善成為教會對自殺觀的權威理論。

3、馬丁·路德(Matin Luther,1483—1546)和加爾文(John Calvin,1509–1564)的觀點。到了改教時期,教會仍然非常反對自殺,甚至把自殺「惡魔化」,視之為魔鬼的作為。馬丁·路德認為自殺者是被魔鬼所引誘,是撒旦所殺害的。加爾文指斥自殺,卻保留神或會恩慈對待自殺者的可能性,並容許悔改。

4、卡爾·巴特(Karl Barth,1886—1968)的觀點。到了二十世紀德國的神學家卡爾·巴特,對於自殺有較全面性的看法:他認為:(1)自殺是搶奪神的主權:神是生命的主宰,他將生命托付給人,讓人服侍他;人並非是自己生命的主人,並不擁有自己生命的主權。自殺是屬於謀殺的一種,因為自殺者把不屬於自己的生命奪走。自殺是一種奪權的行為,要搶奪神對人生命的主權。自殺也是一種反叛神的行為,自殺者透過自殺行動宣告,自己才是生命的主宰,生命的主權不在神。(2)不應對自殺者輕易地作論斷:自殺是一種反叛神的行為,但並非是不可寬恕的大罪。因為自殺者在作出自殺行動時,心中究竟存何種念頭?是否有反叛神的意念?或僅是尋求解脫?一般局外人很難知道,這是自殺者與神的關係,由神來審判,我們不應對自殺者輕易地作論斷。(3)靠福音而非靠律法防止自殺:對一個面臨絕望的人,用《聖經》說不可自殺去嚇阻,大都是徒勞無功的。一個人在孤立無助時,所需要的不是「你要活下去!」(這是律法),而是「你可以活下去!」(這是福音)。因為神就在我們的周圍,只要我們願意尋求神,在那裡我們可以找到幫助、盼望與寬恕。我們不是孤立無援地獨自承擔一切,可以藉著禱告將重擔卸給神。人生的失敗並非不可逆轉,所犯的罪並非不可赦免,我們要對自殺者宣告福音,而不是頒布律法】。

需要說明的是,這位作者對路德觀點的稱述是「乖僻」的,我們需要正本清源。首先推薦一個視頻,真實反映了路德對自殺的態度: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hMuWn2dnUw。另外更應該參考路德的一封通信(The  Letter to Jonas Von Stockhausen,November 27, 1532)。

TO JONAS VON STOCKHAUSEN

November 27, 1532.

Grace and peace in Christ! Dear sir and friend, Good friends have informed me that you are afflicted with weariness of life, and longing for death. Oh, dear friend, it is high time for you to mistrust your own thoughts, and listen to others who have overcome such temptations. nay, put your ear close to our mouths, and let our words sink into your heart, and God will comfort and strengthen you thereby. First, you know one must obey God』s will, for He has given you life, and as yet does not will your death; so you must submit your thoughts to the said Divine will

Our Lord Christ had much that was bitter in His life, but He would not lay it down without His Father』s will, retaining it as long as He could, saying, my hour is not yet come. And Elias, Jonas, and other prophets cried for death, through their sufferings, even cursing the day of their birth, and yet they were compelled to live on and put up with this weariness till their hour came.

Therefore, pluck up heart, and bid defiance to yourself, exclaiming, my good fellow, when thou art so unwilling to live, then thou must live in spite of thyself, for God wills it so and I also. Throw your devilish thoughts into the abyss of hell, with their dying and death, for they are of no avail here, and grind your teeth together, determined to repulse those which have found refuge in your head, making you as stubborn as the worst of peasants, or a woman nay, even harder, for they are not made of castiron!

If you thus struggle against yourself, God will assuredly help, and our prayers, with those of all pious Christians, will do the rest.

I herewith commit you to our dear Lord, the only Savior, Christ Jesus, who will retain the mastery in your heart against the devil, and cause us all to rejoice in the marvelous help accorded to you, for which we hope and pray, as He has commanded and promised. Amen.

MARTIN LUTHER .

WITTENBERG. (De Wette.)

路德並不主張所有自殺者都在地獄中,這需要參考TABLE TALK中的一些相關論述:

It is very certain that, as to all persons who have hanged themselves, or killed themselves in any other way, 『tis the devil who has put the cord round their necks, or the knife to their throats. Mention was made of a young girl who, to avoid violence offered her by a nobleman, threw herself from the window, and was killed.  It was asked, was she responsible for her death?  Doctor Luther said: No: she felt that this step formed her only chance of safety, it being not her life she sought to save, but her chastity.I don』t share the opinion that suicides are certainly to be damned.  My reason is that they do not wish to kill themselves but are overcome by the power of the devil. They are like a man who is murdered in the woods by a robber. However, this ought not be taught to the common people, lest Satan be given an opportunity to cause slaughter, and I recommend that the popular custom be strictly adhered to according to which it [the suicide』s corpse] is not carried over the threshold, etc. Such persons do not die by free choice or by law, but our Lord God will dispatch them as he executes a person through a robber. Magistrates should treat them quite strictly, although it is not plain that their souls are damned. However, they are examples by which our Lord God wishes to show that the devil is powerful and also that we should be diligent in prayer. But for these examples, we would not fear God. Hence he must teach us in this way.

下面的短文可以代表LC-MC關於自殺事件的「官方立場」:

Q. What is the LCMS stand on suicide? If a person commits suicide, can his/her funeral be held in the church? Does the LCMS believe that the person is condemned to hell since after suicide there is no way to ask for forgiveness?

A. The Synod does not have an official position regarding the eternal state of individuals who have committed suicide, though theologians of the Synod have commented from time to time on pastoral questions that often arise in such cases.

Since the spiritual condition of an individual upon death is known only to God, our theologians have proceeded cautiously in making judgments in this regard. LCMS pastor and author Otto E. Sohn, for example, has stated:

「Assuredly we would not wish to judge anyone who resorts to self-destruction. It is impossible for us to plumb the depths of gloom into which even Christian people may sink and irresponsibly lay unholy hands upon themselves. Perhaps the Lord will not hold them responsible, but we do not know.」 (What』s the Answer, CPH, 1960, p. 144).

In one of his 「Table Talks,」 Martin Luther himself commented: 「I don』t have the opinion that suicides are certainly to be damned. My reason is that they do not wish to kill themselves but are overcome by the power of the devil.」 Luther goes on, however, to express concern that this statement not be misunderstood or misused in a way that would downplay the danger and seriousness of this sin in the minds of people (Luther』s Works, American Edition, Vol. 54, p. 29).

With regard to burial services for those who have committed suicide, here again the Synod has no 「official position,」 but entrusts to its pastors the responsibility of making caring and responsible decisions after weighing all of the relevant factors in each individual circumstance. In the book Pastoral Theology (ed. by Norbert H. Mueller and George Kraus, CPH, 1990, p. 156), used at our Synod』s seminaries, the following counsel is given:

Before consenting to officiate at the funeral of a suicide victim, the pastor will want to make a full inquiry–not so much for a reason to avoid the question of officiating as to find a reason (even if weak) to accept the opportunity. Especially important in such situations is the state of mind of the deceased and whether the deceased was aware of what he/she was doing. Other important factors that need to be evaluated by the pastor along with the congregation』s elders are the following:

As in the previous discussion, the service benefits the living and is part of the congregation』s witness. Death is especially difficult for the bereaved of the suicide of a loved one. Usually the family feels a tremendous burden of guilt that an excessively judgmental pastor only exacerbates by refusing to officiate. No one can determine with certainty the faith (or lack of it) in another person. People have been heard to say even at the funeral a church member, 「If the pastor only knew . . . .」 On the other hand, when the deceased』s ongoing life and the circumstances of his death manifest an absence of faith in Christ, the pastor cannot conduct a Christian burial service which offers the comfort of the hope of salvation for the one who has died. What and how much will the pastor say in his sermon? Would the pastor have to explain away or excuse his participation in the funeral? How clearly can he point to the incarnate Lord who invites all to cast their burdens upon him? Is the family asking/insisting that the service be conducted in the sanctuary, with everything that implies? The pastor, with the congregational elders, will need a mutually-drafted general policy, based on sound theological principles, to govern the funeral for a victim of suicide–a policy that still will have to be applied to each situation. As the pastor wrestles with any difficult case, he will find it especially helpful to consult with fellow pastors.

因此,親愛的弟兄姐妹,我不知道江緒林現在魂在何方,這個問題超越我自己的權柄和能力。我只能仰望上帝的憐憫。但顯而易見的事實是,江緒林已經斷魂中國。他不需要安息或我們怎樣讓他安息。實際上,「希律王聽見了,就心裡不安。耶路撒冷合城的人,也都不安」(馬太福音2:3)。我們自己不安因此需要尋找安息。願那安息的主與我們同在。(補充:自殺者真正的臨終時刻,是否遭遇基督,我們不可能知道。第一、我不是他;第二、我不是神。除非我有足夠的資訊知道這人在「死」之前所有的剎那中都沒有認信基督,我才敢宣佈他在地獄裡。誰知道十字架上那個強盜臨終和耶穌一句對話就得救了呢?聖經宣佈猶大在地獄中,這是聖靈的權柄。)

附錄:湟水河弟兄的相關譯文

馬丁路德1532年11月27日給Jonas Von Stockhausen的信

祝願基督裡的恩典和平安!親愛的朋友:有朋友告訴我你厭倦生活,飽受其苦甚至渴望結束生命。親愛的朋友,此刻你要放棄這種想法啊!請你聽聽有人是怎樣曾經勝過這種試探的。不,這還不夠,你的耳朵要貼近我們的口,讓我們的話進入你的心,主會借此安慰你,使你堅強。

首先,你一定要順服神的旨意,祂賜給你生命,不願意你死亡。你的思想要降服在神的意志之下。想想我們的主基督,祂的生活充滿愁苦,但是,祂遵循天父的旨意,不按自己的意思把命傾倒,反而說「我的時候還沒有到。」以利亞,約拿和別的先知也曾經在苦難中呼求死亡,他們甚至咒詛他們出生的日子,但是他們活下來了,他們恆久忍耐一直到他們的日子來臨。

因此,我的弟兄,當你想要死亡的時候,放下自己,鼓起勇氣活下去,這是主的心願,也是我的心願。

把那些魔鬼給你的想法扔到地獄的深淵裡去吧!這些想法帶著垂死的和死亡的意念,毫無果效!你要咬緊牙關,堅決拋棄那些盤踞在你頭腦中的惡念。因此,你必須要比最固執的農夫或婦人還要固執,不不,這還不夠,你的堅持要堅強如鐵!

如果你這樣和自己爭戰,上帝一定會幫助你的,剩下的就交給我們的禱告和所有敬虔的基督徒的禱告吧!

因此,我要把你交給我們親愛的主,我們獨一的救主耶穌基督。祂一定會在你的心中掌權抵擋魔鬼。祂也會賜給你奇妙的幫助並讓我們在其中喜樂。我們為此期盼,我們為此禱告,這是主的吩咐,這是主的應許,阿門!

馬丁路德在TABLE TALKS中的論述:

有些人為什麼自縊?或用其他方法自殺?毫無疑問,這是因為「魔鬼把繩子套在他們的脖子上,或者把刀放在他們的喉嚨上。」

有一個案例:一個年輕的女孩為了逃避一個貴族的強暴從窗跳下,死了。

有人問,她要為她的死負責嗎?

路德博士答:不,女孩當時感到這是她唯一可以安全的機會。她當時想要挽救的不是她的生命而是她的貞潔。我不堅持自殺一定被咒詛這種觀點。 理由是有些人不願自殺但卻被魔鬼的權勢勝過。

這種情況有點像一個人在樹林裡被一個強盜殺害。然而,為了避免給撒旦殺戮的機會,我說的這種情況不宜向普通人教導。因此,我建議可以嚴格遵守那種通行的習俗:如,自殺者的屍體不要從門檻上運過去等等。這些自殺者的死不是因為自由選擇,也不是因為法律,因此,正如主允許一個強盜殺死了一個人,主也會安置這樣的自殺者。人間的官員要嚴格處理自殺事件,但是還不能斷言自殺者的靈魂一定會被咒詛。不管怎麼說,主是借自殺的例子讓我們看到魔鬼是多麼可怕,而我們是多麼需要迫切的禱告。這些例子讓我們對上帝心存敬畏:主有時不得不以這種方式教導我們。

LCMC關於自殺事件的「官方立場」:

問:LCMS對自殺持何種立場?如果一個人自殺,他/她的葬禮能在教堂舉辦嗎?LCMS是否相信一個人自殺後一定會下地獄並且永不得赦免?

答:對於自殺者的永恆狀態我們並沒有一個官方的立場。當然,我們的神學家會常常就各種案例中出現的這類問題發表評論。

一個人死後的屬靈狀況只有神知道,因此,我們的神學家在判斷這類事情時非常謹慎。例如,LCMS的牧師及作家Otto E. Sohn 指出:

「顯然,我們不願意判斷那些付諸於自殺的人。我們無力測透黑暗的深淵,因為即使基督徒也可能墜入其中,也會不負責地將不屬神的手加在自己身上。也許,主也會紀念他們的不負責任,但是我們不知道。」

在其《桌邊談話錄》中,馬丁路德說,「我不堅持自殺一定被咒詛這種觀點。 理由是有些人不願自殺但卻被魔鬼的權勢勝過。」然而,路德接著表達了他的關切:不能誤解誤用他的話,否則會淡化人心中對自殺這種罪的危險性和嚴重性的意識。

至於自殺者的葬禮,LCMS依然沒有「官方立場」,LCMS把決定權交給牧師,讓他們權衡具體案例的各種有關因素,做出有愛心和負責任的決定。

在我們神學院使用的《教牧神學》一書中,提供了下面的處理辦法:

牧師同意主持自殺者葬禮前,一定要充分地詢問。詢問的原因不是要避免主持葬禮,而是要為可能的機會找一個原因(即使很弱的原因)。

特別要知道死者的心態以及死者是否意識到當時在做什麼。

牧師和長老還要評估下述重要因素:

葬禮要使生者受益並成為信眾的見證。

對自殺者的親屬而言,死亡尤其難以接受。

通常,家人會有沉重的負罪感,因此,一個過度嚴苛的牧師拒絕主持葬禮會使家人的負罪感更加重。

無人能確切地知道別人的信心狀況(亦或沒有信心)。即使在教會成員的葬禮上,也會聽到這樣的話「如果牧師只知道…」另外,當死者生前的生活及其死時的狀態表明他不信基督,牧師就不可以為他主持葬禮,這樣的葬禮只是死者救恩盼望的一種安慰而已。

牧師在自殺者葬禮的布道中說什麼?說多少?牧師要解釋嗎?牧師要對參加葬禮道歉嗎?道成肉身的主曾邀請所有的人把重擔卸給祂。牧師怎樣才可以清晰地在布道中指向這一點? 死者的家人考慮到這些因素後還是要求/堅持在教堂主持葬禮嗎?牧師和教區長老需要協商,有一個共同的方案。這個方案要建立在堅實的真理原則上,這個方案還必須考慮自殺者葬禮的具體情況,可以應用在每個場合。當牧師為困難的案例掙扎而拿不定主意時,咨詢同行尋求解決也會特別有幫助。

2

關於江緒林的問題,可以擴展一下,因為2016年2月19日,戴煌、安伯托艾柯(Umberto Eco;翁貝托·埃可)、哈珀李(妮爾·哈珀·李,Nelle Harper Lee)、江緒林均去世了……

平安。人文主義者、人本主義者或人道主義者,這是這四位知識分子唯一可能存在的共同身份。因此,2016年2月19日可以視為一場人文主義的告別。當然,江緒林的告別是其中最具有決裂性質的。翁貝托·埃可是歐洲人,妮爾·哈珀·李是美國人。這兩個人可以是歐洲現代精神和美國現代精神的代表,是歐美人文主義的代言人。翁貝托·埃可的代表作品是《玫瑰之名》;而妮爾·哈珀·李的代表作品是《殺死一隻知更鳥》。歐洲的玫瑰已經凋謝,美國雀鳥正在遠飛。首先這兩個人是蒙愛的,他們讓我想起主耶穌的話:「你們看那天上的飛鳥,也不種,也不收,也不積蓄在倉裡,你們的天父尚且養活它。你們不比飛鳥貴重得多嗎……你想野地裡的百合花,怎麼長起來,它也不勞苦,也不紡線」(參考馬太福音6:25-29)。歐美知識分子顯然比中國知識分子享受著更多心靈的安寧。

但這並非是全部事實。歐洲的歷史原罪和政治正確在「黑暗的中世紀」,美國的歷史原罪和政治正確在「罪惡的蓄奴制」。「殺父情結」是埃可和李共同的榮耀,也是人文主義共同的缺陷——歷史和人文取代基督和信仰被現代性置於話語的中心,甚至毋寧用人文的名義放棄了祂。兩位作家的離去正與歐美文明同歸於盡,他們分表代表了基督教在歐洲和美國的共同衰落。

翁貝托·埃可(Umberto Eco,1932年1月5日-2016年2月19日)是意大利學者,所謂中世紀學家、符號學家與作家,然而很多榮譽都言過其實。可以以其代表作品《玫瑰之名》(The Name of the Rose)為例來認識歐洲現代精神。在這本書的末尾,埃可總結了現代歐洲的普世價值:「要警惕預言家和那些準備為真理而獻身的人,因為他們通常會拉上眾多的人與他們同歸於盡,經常是先與他們,有時則是替他們去死」;「約爾格作了一件惡事,因為他對真理愛得過於卑鄙,為了消滅謬誤它可以不擇手段」;「熱愛人類的使者所執行的使命,就是讓人們對真理大笑,或者讓真理自己發笑。唯一的真理就是學會解脫對於真理無理智的狂愛」。這些乖僻之言首先在彎曲真理。至少這是對信仰和真理的歪曲,只有不信和半信以及假信的人,才會如此。其次,後現代相對主義總是在兩個方面自相矛盾:一方面,他們在批評中世紀思想的過度詮釋和羅格斯中心主義的時候,只是、也只能建立自己的過度解釋和反羅格斯中心主義。另一方面,他們總是用相對主義的絕對真理取代信仰的絕對真理,僅此而已。而他們所犧牲掉的,就是教會和聖經。歐洲思想缺乏分辨教會和教會缺陷之間的不同,他們讓這兩者同歸於盡。

埃可諷刺福柯在《瘋癲與文明》中杜撰了中世紀瘋人船,然而他自己幹的是同一件事——在《玫瑰之名》中,中世紀或修道院被妖化為瘋人院。這是卡通化的中世紀,黑暗,寒冷,陰鬱,充滿了奇形怪狀的狂熱分子。《玫瑰之名》中沒有陽光,這與其說是中世紀修道院的寫照,不如說是現代歐洲文化的寫照:日薄西山,黑暗降臨。這更是埃可自己內心黑暗的反射。埃科和博爾赫斯共享一種知識的狂妄:天堂就是圖書館的模樣。現代人是一群讀不懂聖經卻迷戀罪人思想的病人。在他們看來,中世紀阻擋了人們通往圖書館和知識以及美的殿堂;而埃可所理解的知識,就是希臘人的胡說;他所說的美,就是羅馬帝國的裸體。一直到愛因斯坦和引力波,西方才開始告別亞里士多德的宇宙觀。李的這句名言,對東方專制主義和西方人文主義都適用:「時間慢得令人噁心,就像是在爬」。

埃可集散著故弄玄虛、誇大其詞的符號學與詮釋學。我承認中世紀的神學問題部分表現為對聖經的過度詮釋,但現代思想的問題是對中世紀的過度詮釋。我承認埃可的小說沒有停留在對中世紀神權文化結構的批判上,他同時在針對邏各斯中心主義,上帝崇拜、理性崇拜和語言崇拜。但是,埃可和歐洲現代思想歸根結底是一場殺父事件或情慾事件,是現代性的瘋狂自負面對中世紀的過度詮釋的戰爭。現代思想自負溫和與多元,已經到達了可以嘲笑歷史、神學、聖經和上帝的地步。但是,當一切被懷疑和顛覆之後,「我們都是銷魂之後感到悲哀的動物」。我們批評中世紀壓抑人性,但將人性歸回常識就足夠了。如果隨後把人性上升為上帝,這就是魔鬼的謊言。每個人都需要性愛和情愛以及私權和尊重。但是,性愛和私權不是上帝,不可能給人了提供終極安慰和救贖自由。矯枉過正讓現代人徹底失去了家園。這些現代思想家常常忘記了,讓他們用以反省的思想資源,恰恰恰根植於中世紀的主流價值中:信仰、盼望、愛與終極審判。

所以中世紀的黑暗主要是現代人的黑暗。埃可在希臘著述以及希臘正教中發現「先進文化」,與萊布尼茨伏爾泰在中國發現先進文化一樣,不過是一種托異改制的惡習。罪人都聲稱上帝不在教會中,神並非同在,而是神在遠方,遠方和遠古總是樂園。我們也對中世紀的宗教法庭、火刑柱、十字軍以及教會財富進行了反省,但我們的反省不會到這個乖謬乖僻的極端程度:所以現代社會文明自由,而中古社會一片黑暗。這些瞎眼之人和魔鬼之子總是喋喋不休宗教法庭而無視販奴運動、奧斯維辛、古拉格群島以及難民危機。中世紀的黑暗是宗教法庭,現代社會的黑暗更是宗教法庭——外邦人把教會作為被告缺席審判,百般凌辱,最後缺席判決。而且每個現代人都是宗教大法官。然而現代思想歸根結底不過是一場情慾或自私事件以及人本主義的瘋癲。現代人文主義對中世紀修道院的審判,是太監對國王的勝利。

意大利總理倫齊稱讚埃可是歐洲知識分子的傑出代表。在這種代表中,基督教在歐洲衰落了,或以人文的名義,從文藝復興到啟蒙運動,為歐洲的綠化和赤化奠定了基礎。埃可讓我更清晰地認識到歐洲是怎樣向無神論投誠的。他確實代表歐洲故作深沉、自以為是地放棄了傳統信仰。歐洲自殺了,歐洲的安樂死實際上與江緒林同歸於盡。

妮爾·哈珀·李(Nelle Harper Lee,1926年4月28日-2016年2月19日)沒有杜撰一個中世紀的瘋人院,但是卻杜撰了一種新人類,叫知更鳥(To Kill a Mockingbird)。據說這種鳥是完全天真無辜的。在這位女作家的身上,人性正在取代信仰進入美國南方和千千萬萬個家庭。她鼓勵美國人的孩子們在基督和教會之外自義著自己的天性良善與正直,這種敗壞是致命的,這種顛覆是隱蔽的。當代美國不需要復活的基督,只需要正直的律師。Mockingbird的中譯顯然不確,直譯應該是仿聲鳥、反舌鳥。《殺死一隻反舌鳥》這本書的名字的含義如下: it is a sin to kill a mockingbird because 「they don』t do one thing for us but make music for us to enjoy. They don』t eat up people』s gardens, don』t nest in corncribs, they don』t do one thing but sing their hearts out for us」。李的世界不再需要基督:「道理很簡單,不能因為我們在此之前已經失敗了一百年,就認為我們沒有理由去爭取勝利」。不過李仍然承認:「《反舌鳥》不過說出了最明顯,最簡單的道理:正直,榮譽,及其行為準則,也即基督教的倫理部分。這也是我們南方人共同的遺產」;「阿提克斯說,如果我不為那個無辜的黑人辯護,我還能走進教堂,崇拜全知全善的天父嗎?」

然而,基督教思想在妮爾·哈珀·李的作品中已經開始稀釋了。Mockingbird在美國文化中有著傳統的象徵意義。」Hush, Little Baby」是美國南方經典的搖籃曲,第一句唱到:Hush, little baby, don』t say a word, Mama』s gonna buy you a mockingbird. And if that mockingbird don』t sing, Mama』s gonna buy you a diamond ring。而在美國北方,內戰期間流行著這首民歌:Listen to the Mocking Bird。20世紀的流行歌曲中包括Mockin』 Bird Hill……今天美國一些州以Mockingbird為州鳥。因此妮爾·哈珀·李為她的小說如此命名不是偶然的,她是美國精神的代言人。有趣的是,Mockingbird不需要傾聽上帝的話,而是彼此模仿。人文知識分子不過是互相仿聲的一群人,並在別人的蛋中孵化自己的理想。天父仍在養活天上的飛鳥,只是飛鳥不再讚美上帝,只是互相讚美。翅膀刷刷,翅膀正在變成蝗蟲。

3

讀著《大學精神檔案》,讓我返回你已經放棄的政治理想。西方的政治文明仍然是可以嚮往的,基督徒追求政治公義、保衛自己的權利是應當的。請教你現在怎樣看待這些問題。

平安。我能理解你的「回歸」。而且請你放心,我肯定認為西方比貴國更文明。只是明確兩點:1、如果不信基督,什麼文明中的人都不能得救;2、牧師、傳道人要把全部生命用到福音上去;但我不反對平信徒投身政治熱情。在政治價值中,我永遠會把民主和憲政放在專制和獨裁前面;而且我尊重一切為政治權利抗爭的人。但是,我的使命是:1、我因為愛他們,盼望他們都信基督。2、我因為愛主,看耶穌為至寶,就看萬事如糞土。不是出於勉強,而是歡喜快樂。

保羅也一定認為羅馬比耶路撒冷更政治文明,但他沒空管這些事兒。我說保羅肯定認為羅馬比巴勒斯坦更政治文明,是基於以下史事:1、羅馬法是民法的基礎,民法是市民社會的法制基礎;2、羅馬帝國已經形成了憲政制度以及議會制度的雛形;3、希臘世界在保羅之前擁有了民主和科學的基本觀念。這都是東方社會望塵莫及的。當然,這也意味著,政治文明不完全是信仰的果實,儘管信仰提供了重要的支持。就是猶太公會,在耶穌誕生之前,也具有議會民主的特徵。羅馬法起源於十二銅表法,是古羅馬在約前450年制定的法律。那時候還沒有基督教。因此,憲政、民主和科學,與基督教信仰之間不存在完全周延的因果關係,其實該隱家族以及寧錄帝國,可能已經擁有了相當程度的政治文明。

不僅如此,民主和憲政以及大國聯邦體制從來都是普世價值——任何時代任何地方的正常人都會選擇這種最不壞的政治制度。自由不是什麼西方偉大的發明和現代社會的高端成果,而是人類歷史一直以來的生活。這個基本常識甚至普及在埃及、波斯和印度。但只有中國例外。這是災變論寫作的原因了。另有一位猶太學者叫郭靜雲(《夏商周:從神話到史實》),她也發現了中國文明的極端獨特性。她對災變論有重要的補充;我的發現是災變,她的發現是獵戰或游戰。可以說這兩方面的原因,讓中國從未建立起正常的農業社會、定居生活,更不用說正常的商業社會、工業社會和現代社會了。只是中國例外——沒有任何一個社會和民族,千百年來一直擁有這樣兩種政治形態:1、絕對皇權專制主義,以至於沒有元老院、貴族和真正的封建制;2、如此大國,唯一不能建立聯邦制卻迷信統一和中央集權的怪胎。

最後需要說明,民主憲政只是常識,不是信仰。中國面對著常識和信仰雙重缺失的尷尬局面和雙重悲劇。他們把常識當作信仰來殉道,而信仰對他們來說還只是處於效顰階段(無論是追求還是反對)。而聖禮型教會也面臨雙重的政治試探。加爾文主義可以更好地迎合這種試探(榮耀神學和理性主義),但我們必須靠主扎根建造。

4

lxh1988924:請教任先生,有部很經典的國產電影《鬼子來了》,任先生能不能點評幾句,導演,主演是姜文。謝謝。

平安。《鬼子來了》(Devils on the Door Step)是中國影視中罕見的優秀作品,雖然中國仍然拍不出《太極旗飄揚》,《華麗的休假》這樣的電影來。姜文開了一個好頭,但的的確確剛剛開始。《鬼子來了》似乎要反省了,但姜文不知道要反省什麼——如果反省到我們中國老百姓對鬼子太善良了,這種具有中國特色的自我批評就同樣具有「抗日神劇」的意淫性質。而如果只是反省老百姓的怯懦和自私,也不能免俗——怕死是一種普遍人性,沒有必要高調定罪。

反省應該向三個方向延伸。首先是政治反省。政治反省最深刻、最誠實的的莫過於此:1970年12月18日。「誰會想到我們能夠佔領大陸啊?」「你想到了」。「想是想啊,但能不能佔領還不知道啊。要到佔領的那一天才算數嘛。後頭日本人又來了。所以我們說尼克松好就是這個道理。那些日本人實在好,中國革命沒有日本人幫忙是不行的。這些話我跟一個日本人講過,此人是個資本家,叫作南鄉三郎。他總是說:『對不起,侵略你們了。』我說:不,你們幫了大忙了,日本的軍國主義和日本天皇。你們佔領大半個中國,中國人民全都起來跟你們們作鬥爭,我們搞了一個百萬軍隊,佔領了一億人口的地方,這不都是你們幫的忙嗎?」(S. Bernard Thomas. Season of High Adventure: Edgar Snow in Chin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6 [20 January 2013]. ISBN 978-0-520-20276-4)。

其次是歷史反思。日本侵華戰爭以及中國的潰敗,催逼我們重新認識中國,認識「大中國」是怎樣喪失自衛和對抗能力的。除了技術和軍力方面相差懸殊,我們不得不從歷史中尋找中國一敗塗地的根源。嚴格來說,從遠古開始,中國就不是一個國家,只是一群嘯聚的移民,災民和游戰之民。加上祖先崇拜,這種傳統奠定了家族對國家長期的優勢地位。而家族之間從來不會擁有協同作戰的能力。與此相關,中國人最深刻的罪就是沒有信仰。或者說這裡一切登峰造極、遍及人群的罪惡,都可以歸因於沒有信仰,更沒有共同信仰。他們不是因為信仰和聚會(教會)走到一起的,而從始至終是因為飢餓而嘯聚,因為管制而統一,因為血緣和地緣而群居,因為互相利用而集市。中國從來不是一個正常意義或政治學定義的國家,從來不是信望愛的團契。因此也從來不可能形成自下而上、從內而外的團結。

最後是神學反省。這還沒有開始——我們怎樣從這場戰爭中尋找上帝的旨意。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英德戰爭,法德戰爭,蘇德戰爭、甚至日俄戰爭、美日戰爭,實際上都在深刻的記憶和宗教的反省中繼往開來了。但只有中日戰爭,永遠只有陰影和虐心,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徹底摧毀了兩個民族對這種罪惡的精神懺悔。中國人和日本人在這一點上是共同的:都不敢對歷史負責,因此都不敢誠實面對歷史。於是,這場戰爭在神學上是徒然發生了。聖經中上帝的選民以色列-猶太人不斷被外族侵略。數度到了亡國滅種的境地,先知審判侵略者更審判選民。這是中國從未有過的維度:侵略戰爭從來都是對以色列人罪惡的懲罰。這也是美國人對美國內戰的一種反省:戰爭是對美國人蓄奴罪惡的懲罰。如果我們只是從弱者的角度來控告侵略者,只能說明,這場侵略戰爭在戰後以更深刻的方式在延續。戰爭在心靈中沒有結束,傷害變本加厲——日本繼續在傷害中國。

必須說明,這個神學邏輯從來沒有將侵略者打扮成正義之士,實際上先知嚴厲審判了所有侵略者。但是同時,先知更指著戰爭讓以色列人反省自己怎樣得罪了上帝。以賽亞書、耶利米書和以西結書充滿了這種張力和深度。如果我們接受這個神學邏輯,接下來就需要一場反省:中國的罪惡是什麼?日本人的罪不能成就中國人的義。作文化基督徒的那些日子裡,我不喜歡《約書亞記》中那些屠城行動。但是,當我深刻瞭解「迦南文明」的時候,我的義憤填膺不斷被平復,到現在已經蕩然無存。上帝憐憫了迦南的妓女喇合,那是一種護教神學:救恩仍在審判之上。日本人當然不配稱為上帝的選民,他們只是另外一群偶像崇拜者。儘管日本人的很多文明,是中國人望塵莫及的。民族主義者可以仇恨日本,但在自我管理方面,你根本沒有資格嘲笑他們。

僅以張學良為例——這場戰爭絕對是對這個人罪惡的懲罰。「奉張」對東北的統治沒有任何合法性,而且敗壞程度比迦南有過之無不及。這個視頻可以或多或少幫助我們認識這場戰爭背後的義怒: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yvGIG1NZ4Q。學良是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而且不智之人。所謂不智,指其唯一的優點「易幟歸順,促成統一」(唐德剛)——東北再度喪失「聯邦自由」。這也是「貴國文明」的寫照:「趙四風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最當行。溫柔鄉是英雄塚,那管東師入瀋陽」(馬君武)。據說張學良臨終在讀詩篇90:9,「我們經過的日子,都在你震怒之下。我們度盡的年歲好像一聲歎息」。翻作「歎息」(הֶגֶה)的這個字,仍指神的震怒,而不是什麼「故事」(以西結書2:10)。張學良一生都匍匐在神的憤怒之下。無論千古罪人還是千古功臣,張學良是國人的代表。5000多年了,有什麼樣的人間力量,可以終結腐敗和強暴的循環往復?

約伯記37:2用這個字(הֶגֶה)將這場戰爭重新回放給我們:「聽阿,神轟轟的聲音,是他口中所發的響聲」。這不是上帝最後的聲音,感謝祂的憐憫。很多年過去了,願我們一起來到一座山上,「說話之間,忽然有一朵光明的雲彩遮蓋他們。且有聲音從雲彩裡出來說,這是我的愛子,我所喜悅的。你們要聽他」(馬太福音17:5)。阿門。

任不寐,2016年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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